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陈泽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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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中，它永远只叫浙江绿城。”当得知绿城彻底告别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球迷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尽管几年前他们就已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近日，绿城中国全资附属公司绿城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下称“绿城房产”）退出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注：俱乐部历经多次更名，下文统称“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股东行列。接手的杭州市商贸旅游集团有限公司（下城“杭商旅集团”），和先行入股的浙江省能源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浙能集团”）组成了新的股东组合。

与绿城中国一起告别俱乐部的，还有绿城中国董事会主席张亚东。2019年3月，张亚东出任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董事长，又于2020年9月成为该俱乐部的法人。如今，张亚东的担子一并交给杭商旅集团委派的沈晓宇。

绿城中国的退出，意味着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股改之路正式画上句号，也意味着一代地产大佬宋卫平和他创立的绿城，彻底告别投资了26年的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

当宋卫平的角色是房地产商人时，浙江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在浙江球迷的心中，宋卫平更多是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创始人，是浙江足球的拓荒者，是推动足球青训工作的关键人物之一，是“浙江足球教父”式的存在。

1998年1月14日，绿城创办了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时名“杭州绿城足球俱乐部”），从此，被称作“足球沙漠”的浙江拥有了第一支职业足球队，浙江队（注：浙江队历经几次更名，下文统称“浙江队”）一路征战，分别在2006年和2010年成功踢开中国和亚洲顶级足球赛事——中超和亚冠的大门。

尽管26年来，浙江队没有拿过一次冠军，但其为浙江足球保留住火种。作为最早投身青训的俱乐部之一，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培养了许多优秀球员，如今他们遍布在各个球队，“绿城青训”也因此享誉中国职业足球领域。

在绿城时代，浙江队的命运与绿城的际遇息息相关，当宋卫平和绿城无力投资，为了各自生存，双方难免走到了互道珍重的时候。

“我办俱乐部是为了中国足球”

宋卫平热爱体育，足球、篮球、乒乓球、武术都喜欢。在大学时，宋卫平当过足球守门员，还是历史系里的体育委员；大学毕业后，宋卫平被分配到了舟山党校当历史老师，当时，因为学校缺体育老师，宋卫平还主动请缨兼任了两年。宋卫平曾自称，31岁之前，他可以在足球场踢满全场。

“我办足球俱乐部的初衷，不是为了有一支企业队，而是为了浙江，为了中国足球”，在2018年1月14日绿城足球20周年庆典上，宋卫平提起自己创办俱乐部的原因。出于对足球的一片赤诚之心，在成立之初，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还是以青年队外出征战比赛，球队的大小事，宋卫平都选择亲力亲为。

原杭州日报体育记者、后就职于绿城集团的俞翔，在绿城中国退出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后撰文回忆宋卫平足球往事时说，为了赢球，每次赛前的准备会上，宋卫平都会在主教练布置完阵容打法后，给队员上思政课，谈理想和人生的意义，谈精神和斗志的重要性。

2001年，黄龙体育中心主体育场作为浙江队主场正式投入使用，在随后大约十年时间内，每隔一周左右，宋卫平都会坐在体育场主席台的正中位置观看比赛。而据俞翔回忆，实际上，宋卫平几乎连客场都每场不落地跟去看球督阵。

浙江职业足球从无到有。在绿城时代，浙江队经历过2006年成功冲超（注：取得中国足球顶级赛事中超的参赛资格）的喜悦，又在2011年亚洲足球顶级赛事亚冠守住主场不败的传统，场面之精彩令球迷至今难忘。

在房地产的黄金年代，知名足球俱乐部背后的资本几乎都是房地产商，身处同行一掷千金爆买外援的足球“金元时代”，绿城采用的是“小本经营”的青训模式。

26年期间，绿城青训培养了很多足球人才，大量“绿城球员”活跃在中超、中甲、中乙各级职业联赛，甚至海外赛场。根据绿城中国在2021年9月公布的数据，绿城青训累计向国少、国青、国奥及国家队输送球员160余人。

大约从2011年开始，足球场看台逐渐不见宋卫平的身影，那是绿城的至暗时刻。这一年，绿城销售额大幅回落，一度陷入资金链断裂的险境。

2011年11月1日晚上，关于绿城破产的传闻甚嚣尘上。眼看传闻闹得满城风雨，宋卫平不得不深夜紧急撰文，回应外界“一切尚好”。金主“过冬”之时，寒气也侵袭了俱乐部，在2011年的赛季运营过程中，俱乐部出现了自1998年成立以来第一次拖欠工资和奖金的情况。

“蓝城没有钱做足球，基本上不管了”

在绿城的危急时刻，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也进入风雨飘摇期。

2011年11月底，宋卫平通过时任俱乐部总经理沈强之口，首次公开表态转让足球一线队，但保留预备队和足球学校的念头。

“宋总和我们商量后，有这么三个打算。第一，如果有企业、特别是浙江的企业以任何的形式介入绿城足球，绿城非常欢迎；第二，如果有企业愿意接手绿城一队，可以考虑出售，但主场要放在杭州；前两条都不成立的情况下，绿城会咬牙依靠自己渡过难关。”

为了解决资金问题，上市公司绿城中国分别于2012年和2014年引入战略股东九龙仓集团和中交集团，自此，宋卫平失去了绿城中国的控制权，但仍拥有从事小镇开发和代建业务的蓝城集团、以及物业公司绿城服务。

此时的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依然处于绿城中国的上市体系之外，由宋卫平实益拥有的非上市公司持股。不过，经历了一场风波的宋卫平虽然安全着陆，但对于球队的管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而浙江队的成绩也开始下滑。2016年10月30日中超末轮，浙江队主场 2-2 战平延边富德，最终以 8 胜 8 平 14 负积 32 分的成绩排名联赛倒数第二，惨遭降级，结束了10年的中超征程降入中甲，直到2021年1月，浙江队才再次回到中超舞台。

2016年赛季中超末轮，图源：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

足球事业离不开资本支持，在金元时代更是如此，投资乏力的宋卫平不得不引援。

2017年12月，绿城中国公布全资附属公司绿城房产以3.31亿元收购俱乐部50%股权，当时，中交集团和九龙仓集团已是绿城中国的第一二大股东，不过，由于宋卫平依然为绿城中国的联席主席之一，同时，俱乐部另外50%的股权仍由宋卫平实益拥有，这一次收购没有彻底让俱乐部改姓，但暗流已在深处涌动。

2019年，宋卫平先于3月卸任俱乐部董事长、法人，后在7月辞去绿城中国联席主席一职，在绿城中国退出俱乐部股东行列之前，这三个空缺最后均由中交集团委派至绿城中国的张亚东填补。

在正式公布董事会成员名单的2019年7月11日，绿城中国还在总部所在地杭州召开了一场媒体会。在会上，宋卫平花了更多时间谈论土地制度、媒体责任、中国乡村现状和蓝城的小镇业务，关于足球，宋卫平去意已决。

“蓝城没有钱做足球。绿城服务我是控股股东，我们的钱是一分钱扫地扫出来的，拿这个钱去做足球，有点于心不忍。足球基本上不管了，输赢跟我没有关系，跟（张）亚东有关系，输赢都去找他。到年底的时候，有可能把股份全部卖给他”，宋卫平说。

这场会议之后，宋卫平几乎淡出了公众视野，在隐退的岁月里，他也低调地退出了俱乐部。

2020年9月，浙能集团接手宋卫平剩余的俱乐部股份，与绿城各自持股50%，球队随之由浙江绿城更名为浙江能源绿城。在中国足协中性名政策的推动下，最终，球队自2021年2月26日起更名为浙江队。

“足球，现在不想说什么了”

此时，无论从球队还是资本的角度，宋卫平的名字几乎已被抹去，但在2023年8月22日亚冠联赛附加赛中，浙江湖州奥体中心体育场看台上一面白底绿色大旗左右挥扬，旗布被风抻展开，旗上印着宋卫平的剪影，以及一句英文“THE GODFATHER OF ZHEJIANG FOOTBALL”（浙江足球教父）。

在这场附加赛中，浙江队以1比0战胜了泰港队，取得亚冠正赛资格，这也是浙江队时隔12年重返亚洲职业足球最高赛场。兴奋的球迷奋力挥舞大旗，旗上的宋卫平目光朝前，手中夹着一根香烟，这是他过去看球时的常见姿势。

引入金主浙能集团之后，俱乐部依然走得有些颤颤巍巍。2023年11月，杭州网体育记者王振恺在其个人微博发文直指浙江队面临资金问题，原因是“受到大环境的影响，（绿城中国）需要把更多资金投入到主营业务上”；而后于今年1月，《足球》报从知情人士处获悉，绿城中国在2023年初就想彻底退出，后来在多方协调下，退出暂缓了一个赛季，到了2023年底正式撤资。

《足球》报在报道中提到，绿城中国缺位的同时，浙能集团也没有办法在不经国资委和浙江省委批示的前提下给俱乐部拨款，这再次引起俱乐部的资金微澜，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浙能集团联合杭商旅集团对俱乐部进行股改。

根据浙江省体育局，今年上半年，恰逢浙江队即将出征亚冠二级联赛，杭商旅集团与浙能集团两大股东经过商议，通过借款方式向俱乐部账户注入了一笔资金，用以解决拖欠供应商的款项，并补发了全体员工的欠薪，而此次股改完成后，杭商旅集团与浙能集团将分别对俱乐部持股60%和40%。

尽管2020年9月已清仓俱乐部股份，宋卫平在绿城中国告别俱乐部时又一次被提起。

在浙江球迷看来，宋卫平是一个改写了浙江足球历史的人，他为浙江带来了第一支职业足球队，是浙江足球的拓荒者，也是中国足球青训模式的功臣，这远比浙江队赢了多少场比赛重要。

对宋卫平和绿城的离开，球迷无可奈何，如今他们希望球队能保住绿色，以及更大的希望是新股东入主后球队更名时，出于对奠基人的致敬，“绿城”二字能够回归。

浙江省体育局称，尽管不再作为俱乐部股东，但为了感谢其过去的付出，绿城中国将享有优先冠名权。关于广大球迷关心的球队名称是否会变更，球队主色调是否会调换等问题，俱乐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暂时还无需太过担忧。针对是否有意冠名，截至发稿时，绿城中国方面未对时代财经予以回应。

股改已定，绿城结束了使命，在消息传开之后，俞翔问宋卫平能否聊聊往事，留下一点永远的回忆，宋卫平的回答是“收到。足球，现在不想说什么了”。